畢業禮如果A現在是清醒的,他應該覺得有點冷,因為他坐在禮堂出風口的正下方,頭頂已被凍風吹了近半小時。今天的綵排後,A在課室裡坐了二小時後,他跟著其他的畢業生到操場排隊,大家一起站了半小時,才有風紀員帶他們上禮堂,然後A開始在禮堂裡打瞌睡。
在A的淺眠中,家長們魚貫進入禮堂,管樂團也開始奏樂。由於小號手的不濟,A比預期的更早醒過來。他費力地睜開眼後,立即怔了一怔。 A的眼前只有一片白,因為前排的同學站了起來,所以他只見到他們穿校服的背。在同學們肩頭、腰際間的縫隙,有一團又一團黑色晃過。一方面是為了令自己融入大家,一方面為了看清楚那些黑影,A趕緊站起來。 站了起來後,A看見有一隊戴方帽穿黑袍的人往台上走,仔細看了一會才發現他們是老師。在A就讀的中學,所有老師也穿大學時的畢業袍出席學生的畢業禮,這是多年來的傳統。這時,老師們的樣子和平日十分不同,服飾當然是一個原因,但更重要的此刻的神情。他們的眼中,沒有授課時的疲憊,眸中只見了自信、莊重,彷彿他們一生的驕傲都鏽在黑袍的彩帶上。紫的、藍的、白的、橙的、金的,一綹綹的艷彩浮在墨色上,緩緩地流向前方。過了半晌,老師們都上了台,端莊地坐在椅子上。在射燈之下,他們的面映出一抹金黃,彩帶的顏色益發明亮。六十多件黑袍就凝在光芒中,上面的色彩泛出耀眼的光澤。 看到這片壯麗的景象,A打從心底的感到自豪。因為有不少人當了幾年學生,台上才有這一片風景。A感覺自己成就了一些偉大的事,即使只是一少部分。在A的眼中,台上不只有穿黑袍的老師,更有百多二百人浮在射燈的黃光中,他們是老師們的家眷。不知不覺支持了百多二百人的生計,想到這裡,不管未來的事,A覺得自己已經是個有用的人。在這份高漲的心情中,多年來從未上台領獎的心酸好像稍稍變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