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m happy just to dance with you
手輕挨著肩、手放在手上。視線望向相反的方向。
——你看起來真似是假的一樣。 ——什麼? ——因為你不適合在這時間出現在這裡。 我笑說。 左腳提起向後踏,他的腳順勢踏前。右腳劃個圓再滑後,雙腳拼一起。 街上的車駛過,流下道道陰影,光影流轉。 ——我在舞廳出現很奇怪? ——不奇怪。不過不是在這區的舞廳,也不是在下午。 艷紅的燈光打在舞池中搖晃的身影上。悶熱的午後。街上的陽光走不入廳子裡。舞池的冷氣吹得人顫抖。 (有點後悔因為夏日沒帶外衣出門。) ——這區不是工廠區嗎? ——曾經是,很多很多年前。 ——所以? ——現在治安很好,就是晚上,你也不應該在這裡出現。 他哼笑。笑時臉上的倒十字跟著一起抖動。 ——我看起來是壞人? ——你看起來似是壞人。不過,長的真好看的壞人。 手輕搭著肩、手放手上。手滲出冷汗。 (感覺太失禮了。) ——很緊張? 你用力握一握我的手。 ——很緊張。我舞跳不好,因為身手遲鈍,因此也不特別喜歡跳舞。 ——那來舞廳幹什麼? ——感受氣氛。我喜歡懷舊,而工廠區的舞廳很懷舊。 右腳提起向前踏,他的腳順勢踏後。左腳劃個圓滑前,雙腳貼一起。 ——那你來做什麼?壞人先生。 ——來跳舞。 ——真猜不到。原來你這樣的人會喜歡跳舞。 ——這樣的人? ——粗人。 擺在腰上的手向右用力一推,左腳踏出、身向後傾。他欺身逼近。右腳向外,他一把拉我向前。兩人回到原位,繼續輕輕晃著。 ——我可是新手了,轉圈時溫柔點不可以嗎。 ——哼,我是粗人嘛。 (粗人?就是粗人,也是有錢的粗人。幹粗重活賺到發的人。) (合身的西裝,一看就知是訂造的貨。手上的錶很閃,上面鑲著的石比頭上的廸士可燈還閃。看著眼也痛起來。) ——怎麼突然不說話了?小姐。 手輕挨著肩、手放在手上。晃喔晃,晃到腳步也浮起來。 (我是踏在地板上?踏在雲上?踏下去軟軟呢。喔說不定我在空中踏步。) ——頭有點暈。 ——喔哈。大清早飲完酒再來嗎。 ——才不。我可不是你。冷氣吹的人頭暈。 (才不,你身上濃的惡俗的古龍水混著煙臭味,會薰暈人。) (才不,不只是味道薰暈人。是什麼?是什麼。) 放在腰上的手輕輕施力,左腳踏出、身向後傾。他欺身逼近。右腳向外,他拉我向前。腳步沒停下,向外踏、向後踏、向前踏、向內轉。轉喔轉。 身邊的人模糊的似鬼影,轉喔轉;射燈的光變色了,轉喔轉;腕上的指針,轉喔轉;講究的紳士鞋,轉喔轉;時間喔,轉喔轉,一個下午轉走了。 (頭更暈了) 向內踏、向前踏、向後踏、向外轉。轉喔轉。轉到邊緣。 ——又怎麼了。 ——不就說了,頭暈。 ——這邊沒冷氣吹到了。 (但是還是頭暈) ——可能轉太多圈,轉的頭暈了。 ——嘖。女人真麻煩。 手放在手上,他把我的頭壓前。頭挨在肩上。 (噴太多古龍水了,太多了。薰的人都窒息。) ——這樣追求女生的手法,不嫌老舊嗎。 ——你不是來懷舊嗎?這手法很懷舊吧。 ——但你是來跳舞,不是來求愛。 ——…冇所謂了。吵什麼,很惹你討厭嗎… (對…沒所謂,因為就只是一個夏天的下午。) ——不…我很喜歡。 ——懷舊? ——不,跳舞。 ——不久前不才說不特別喜歡跳舞嗎。 ——對。我不喜歡跳舞。我喜歡和你跳舞。 左腳提起向後踏,他的腳順勢踏前。右腳劃個圓滑後,雙腳貼一起。 ——嘖…女人真煩。 轉喔轉轉過一個下午。 轉喔轉轉過一個又一個陰影。 轉喔轉轉過一首又一首舞曲。 轉喔轉轉過舞池中變色的燈光。 轉喔轉轉過一個悶熱無雨的夏季。 轉喔轉,喔,說不定人生可以就這麼轉著圈就不見了。 肩上的手輕輕抓緊衣袖,頭挨著肩。手放在手上。 我輕輕扭頭,望向你的面。燈光昏暗,你罩在角落的陰影裡。但還是可以看到那倒十字。 (要是沒那紋身,那就是個太好看的人了。) (說不定在這下午的舞完結前,轉著圈,轉著轉著,我就會愛上你。) ——是喔…女人很煩。不過,和你跳舞真的很快樂。 |